书法之病 (上)

发布日期:2014-08-30

 王三庆

  当代艺术被唱衰的如今,新水墨却扬眉吐气起来——纽约大都会居然展水墨了!有些人认为,这种盛况代表了中华文化复兴了。可是我们去看看大都会上展出的所谓“新水墨”,却不禁产生疑问,那些大家名士们,不都曾经是颠覆中国画的革命者吗?那么,到底是复兴,还是毁灭?

  如果有人说:“毁灭就是创造”,但现状又是如何?香港中文大学艺术系高级讲师刘国松首先创作出了“抽象+水墨”的具象水墨,而张羽却强调,水墨要走出平面绘画系统,进入了媒介实验领域,结合一些装置、视频,扩展到空间形式里传达创作者对“水墨和意念”的思考。艺术家徐冰,以一本无人能阅读的《天书》及号称不分国籍、年龄、受教育程度便都看得懂的《地书:从点到点》的出版,昭示创造了地球村文字,至今却未曾引起更多的重视……

  问题是,纵使我们有勇气颠覆创新,却没有“沙特拒绝诺贝尔,杜尚拒绝贴标签地拒绝‘大都会水墨展’的气势,所以又全都成为雷声大雨点小的遗憾。反倒不如那些彻底拜倒在西方世界里的艺术家们,遵循了“洋人”的玩法,或许也能够弄到个“勋爵”“骑士”的册封。

  在我看来,如今诸如书法或汉字的创造,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诊断出书法真正的病灶。反观“小日本”,也是在水墨中不断钻研,其《墨象》《一字书》《现代书法》《前卫书法》《刻书》,甚至《成人书法》都出来了,蔚为壮观!但可惜其对书艺技法、工具、材料、书艺内容、书艺美学等方面的成果,除了造就出一位大师手岛右卿外,也没有更多建树!当然,对中华书艺,更没什么挹注!

  中华书法,还是在原状并快速消退中?其实,书法只是生病了!

  病灶一:大男人病。书法是男人创造的,他的美学(书学)、技艺、从业者,全都是男性。而古代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,女人不读书识字,大多连名字都没有,自然都没机会参与书法的创造。到了今天,仍浑然不觉。连女性主义者也不察,就谈不上参与“女性书法”的建制与创作了。

  病灶二:尚古病。尚古只是一时的“断魂绝续膏”,是“手段”而非“目的”。沉醉在古人笔墨、唐诗宋词中;自然无法前行,也无法应对文化的时代演变。

  病灶三:倒退病。政治民主了,戏剧“e”化了,文学“网络大众”化了,连商业都“电”化了。只有“视觉艺术”,却越来越“小众、精英、独裁、排他”——书法尤盛。

  病灶四:不肖病。我辈无能不肖!书法的官方派呈“老鹰生小鸡,一代不如一代”的态势,根本拿不出什么办法来,只会仿,无能创,甚至连日本都赶不上。而“崇洋派(当代艺术,新水墨)”又都在做书法杀手,只懂得帮美国人抢我们的“神主牌”,做“新话语权”的马前卒。

 病灶五:冷感病。艺术本应作为一种刻画现实的手法,但对于书法来说,中华大地在近现代的被屠杀、被蹂躏、被侮辱,却仿佛从来不曾沾染气息半分。而当代的贪腐、贫困、不公、不道德,在书法里也全然无法“感光”。甚至连最基本的人性,例如热恋、失恋、性爱、孤独等,也完全不入镜!这简直连“大字报”都不如啊。

  病灶六:简体字病。如今推崇简体字,汉字早就华语化,而非艺术化了。于书法的传承来说,“简体字”犹如毒药。

  病灶七:失魂病。也就是所说的忘本的教育。我们从小习之的语文,早已经不再谈及汉字的衍生与中华文化中的伦理道德、人际关系等问题,久而久之,谁还能懂得汉字与中华文化的必然血缘关系蕴涵了民族文化的“象形文字”在现代教育中,却失去了文化。

  书法之病,就是国魂之病。得知病,便得治好了病,才能谈文化,进而谈书法之创作。

  作者为台湾知名画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