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画的衍生之路在何方

发布日期:2014-11-14

纵览绘画的历史,我们可以发现,绘画是源于人类审美能力增长所产生的自然兴趣,开始并无功利心和外力干预。20世纪之前,中国绘画从无到有、从简单到复杂、从单纯到多样、从低级到高级,在自然进化、发展并存中一路走来。在这一自然衍生的过程中,绘画也曾受到或良性、或不良的干预,但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。历史上虽有“唯陈言之务去”之说,但并无人高喊“创新”的口号。即便如此,绘画还是像东流之水,滚滚向前,衍生、积累,不断地出新、提高。但是历史是不可预测的,时代之路有时很坎坷。进入20世纪,中国社会出现了对绘画的强烈干预,并且“余震”不断。在这种情势下,怎样寻找出近百年来中国画自然衍生的轨迹呢?这是关系到中国画生死存亡的大问题。自然衍生法则还存在吗?究竟什么是自然衍生现象?它的相关规律有何特点?它属于良性的干预还是不良的干预?今后,中国画还能顺着自然衍生之路正常前进吗?

 一、近百年来的中国画在备受不良干预中跋涉

  当中国人躺在雕花的红木床上欣赏线装碑帖的时候,外面传来一声惊呼:“中国画已到了穷途末日的时候!”听到这句话,他们哑然失笑道:“梦话!怎么会呢?我们祖国的文化博大精深,每一个中国人的骨子里都浸透了中国文化的汁液。只有中国人最理解中国画,中国人就是喜欢中国画。中国画独具魅力,是世界各国所没有的。西班牙的绘画大师米罗和毕加索,不是都非常倾心于东方文化和艺术吗?中华文化乃东方文化的代表。中国画怎么就穷途末日啦?”驳斥之余,他们总是嗤之以鼻。
    “五四”运动前夕,康有为惊呼:“中国画学至国朝而衰敝极矣。”他让大家“当以郎世宁为太祖矣”,“他日当有合中西而成大家者”。不然,“如仍守旧不变,则中国画学应遂灭绝”。在他眼里,复兴中国画只有“中西结合”这一条路可走。陈独秀也说:“若想把中国画改良,首先要革王画的命。因为要改良中国画,断不能不采用洋画的写实精神……像这样的画学正宗,像这样社会上盲目崇拜的偶像,若不打倒,实是输入写实主义,改良中国画的最大障碍。”从此,国人把中国落后挨打的责任归于传统文化,中国画亦是其一端。


  以徐悲鸿为代表的“革新派”,还有以林风眠为代表的“融合派”、以刘海粟为代表的“激进派”、以潘天寿为代表的“传统派”,曾经有过激烈争论。但在当时,向西方学习乃至“崇洋”的观念还是占了上风。上世纪20年代,美术教育分为中、西两系。在1949年后,美术院校建立了以素描为基础录取学生,以中国画、油画、版画分系科,以后逐步增加壁画等各科的教育体系。这种教育体系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对引进西方和前苏联的绘画艺术(特别是对人物画)产生过积极作用。它使国人开阔了视野,有利于吸收西方艺术的营养,促进中国画的发展。但从西画设科至今,西化教育已延续了近九十年。长期的西化教育,特别是从小抓西洋画教育、以西画录取新生的制度所产生的负面效应越来越明显。它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小“洋画家”,而民族文化素质却被一代代地逐渐淡化。特别是这样的学生一批批成熟后,已身居各处要职。他们中有很多人是站在西方文化的立场上来看中国画,当然怎么也看不顺眼。在决策的时候,他们于不经意间也会用西洋的眼光来看待中国画。民族文化中,绘画这个阵地越来越被挤占、淡化甚至改变,出现了“中国人很熟悉西画,而西方人对中国画知之甚少”“中国人不懂中国画”的不平衡现象。
  在这种教育背景下,前些年出现了“全盘西化”、视中国画“落后封闭”的论调。美术史论家洪惠镇在《中国画不能全盘视觉化》一文中指出:“近年来有不少文章指摘中国画‘不合现代国情与世界潮流’,要求它‘从诗、书、哲学和宗教等等文化的依赖困境中走出来’,全盘彻底地改造为像西方绘画在现代所呈现的那种纯视觉艺术,才能为‘国民与世界广泛接受’。”同时,在“向西方、向苏联学习”的指导思想下,中国画的定名、分类出现了不合理现象,即把中国画等同于“水墨画”“彩墨画”,与西画各画科(如油画、水彩、版画、设计等)并列;中国画被剥夺了文化特征,只剩下工具材料而被挤到角落里,而且外延也大大缩小。不仅如此,中国画还被等同于束缚、禁锢国人思想的枷锁、阻碍开放的绊脚石。在极左思潮盛行的年代中,中国画更被当作“封建余孽”、酸腐文人的癖好,因而被扫荡、改造。上世纪50至70年代,强调文艺为政治服务,人们就以政治的标准来衡量中国画。“八五新潮”活跃期间,传统绘画被当作革命的对象。人们站在西方现代派的立场上来否定中国画传统,从科学规律出发,以科学的眼光来审视中国画艺术。改革开放后,许多人常以市场价值来判断中国画——中国画创作队伍的价值观偏离了中国画的精神本质,重利轻学,不思进取,浮躁之风盛行;很多收藏鉴赏者的着眼点偏于获得商业利润,整个社会对中国画的鉴赏能力大大下降。对中国画的非议也不绝于耳。“中国画已经到了穷途末日的时候”“推倒中国画这堵墙”“消解传统”“笔墨等于零”“临摹就是重复”“与现代建筑不协调”,甚至“绘画过时”论等等,劈头盖脸地向中国画袭来,连中国画存在的必要性也遭到了质疑,好像这些人已经忘却了自己是中华民族的子孙,而俨然是推倒传统的“勇士”,“叛逆”成为时髦的褒奖词。另一方面,也有一些人过分地“保卫”传统,唯笔墨是论,而淡化作品的文化精神、意境之美、生活深度和熏陶教化、社会效益、为民服务的功能,以及对国外文化艺术必要的借鉴。
  也的确有一批不肯下功夫、喜欢粗制滥造的人,败坏了中国画的名声。他们或不肯开动脑筋,只是不断重复现成的套路,不厌其烦地制造出味同嚼蜡的作品,打出“门派”的大旗来向无知的观众兜售;或热衷于“表演”“快速”“玩玩”,美其名曰“文人画”,其实作品在修养、内涵、功力上很少能达到真正文人画的水平,往往仅为“简”“草”“空”而已,把中国画变成了易于复制的行画。要使中国画衍生出好的作品,画家就要踏踏实实地下苦功,去体验生活,去读书,去博采众长,去攻克难点,去追求“难”“深”“新”。这样的人多了,中国画的分量就变重了。无论任何时代、任何国家,画家的艺术层次都分上、中、下三等。在当前这一时段里,有些不入流的作品,存在一些欺世盗名的人,这是不可避免的现象,而不是中国画本身之过。在西洋画、西方现代派中也有许多这样的行画。
  中国画虽然遭到不良干预,并且部分地被异化,但它还是在不断地前进。或许,上述干预者只是从自己的视角出发,善意地为中国画的发展寻找出路。而头脑清醒、热爱祖国文化艺术的精英,正继续捍卫着中国画这个世界艺术的瑰宝,按照中国文化艺术的规律,为中国画的健康发展而努力。


(来源:1号字画网www.1zihua.com 作者:蓝国强 作品尺寸:180cm×69cm)  


二、自然衍生是中国画发展的主流模式
  只要我们仔细看看中国画发展的历史,就可以领悟到:中国画需要的是“放”,是让它自然生长,要根据它本身的规律去扶植,而不是以某种外部力量加以遏制性的、“捧杀”性的长期过度干预。我把这种状态叫作“自然衍生”。
  自然衍生法则显示了它的继承性、包容性、可变性和扩展性。它既是动态的,又是相对稳定的;既是自由的,又是有方向的。这个方向就是要保持中国画的民族文化特色,有利于中国画的健康发展。淡化、异化,必以反淡化、反异化来制衡,从而取得艺术生态的平衡。自然衍生与干预相伴而行。在舆论导向上,我们不能无所作为,不问本质的是非曲直,不问是否值得提倡,把一切现象都当作合理的存在,当作“时代产物”;我们不能只为了取悦于人,而不敢坚持正确的立场,不敢惩恶扬善。漫无边际的“自由”会导致中国画成为无本之木,又何谈正常地衍生呢?先锋的艺术思想不能超越当代的社会条件太多,个人的审美理想难以越出时代的局限。我们都应明白:保卫祖国的文化延绵不绝,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。
  陈师曾在阐明什么是中国画的进步时说:“说到进步的原则,就是由简单进入复杂,由混合进入区分,不拘滞,善转变。动植物的繁殖,世界人类之文化以及各种学术之发达都是由这个途辙,经这种阶级缓缓而往前进。”这些衍生的新枝,源于人们的生存理想、审美理想、社会生活的变化所产生的观念更新。这是时代前进的必然,具有很强的生命力。
  不仅在艺术领域,在其他领域,人们也应该保留传统文化中的精华。牛顿说过:“如果我看得比别人远一些,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。”不保留前代的经验,科学就不能发展,甚至人也无法生存。当然,艺术也必须在传统的基础上出新。我们不必高呼“创新”的口号,因为绘画艺术的“新”是自然衍生出来的,不是快速生成、精心设计出来的。绘画产生以来,很少有人高喊“创新”的口号,但绘画却不断出现新内容、新形式、新观念、新风格、新技巧,这主要是自然衍生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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